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讨论

这个!太好看了!啊呀

逐北:

其一


“然后,嘭——!他就把那狗娘养的提起来甩在墙上,用枪口抵着那家伙的脑袋,说:‘你再敢碰这个孩子试试。’我敢打赌那家伙的肋骨已经断了,鼻青眼肿,哆哆嗦嗦,好不狼狈。这种人我看得多了,欺软怕硬,完全不担心他会有胆子再干点什么。而我,加上班长,我们两个男子汉在气势上就胜过了他。”


“然后?”


“然后我们带着那个孩子,把她送到难民营的医疗中心,我们无法久留。可怜的小家伙,只有五六岁吧。”


他们坐在那里,安静了一会儿。


“所以,他的眼睛到底是什么颜色?”


“谁?”


“男子汉班长。”


“这很重要吗?”


“我们之前在谈——而你突然插进来,兴致勃勃地和我们讲了这个故事。以为你会就这个说点什么?”


“什么,他眼睛的颜色?他眼睛的颜色会影响到视力和健康吗?谁会没事整天盯着他的眼睛瞧?兄弟们,我们外出都戴着护目镜,头盔,能看见一张像样的人脸就很好了,至于眼睛,你们在风沙里的眼睛对我来说都是一个颜色。好吧……好吧,我想想。蓝色?蓝绿色?”


“我觉得是棕绿色。”


“之前已经分别出现了,蓝色,棕色,棕红色,灰绿色,现在加上,蓝绿色,棕绿色。还有谁想要发言?”


有人举手。


“我知道了,班长的眼睛是万花筒。”


他们围着桌子笑。巡逻兵从外面探进来瞧了瞧。


“他的眼睛颜色根据温度变化。还记得那一次我们埋伏在堡垒吗?天气热得要命,衣服拧干可以当抹布,完成任务后,有几个人摘掉了护目镜,因为实在太热了。我看得很清楚,班长的眼睛是棕色的,是那种棕,又带点绿的颜色。回来之后,我们冲了冷水澡,夜里突然凉爽下来了,我们出来,听训话的时候,你猜怎么着?他就站在白炽灯旁边,灯光照在他脸上,那时他的眼睛绝对不是棕色的,完全不是。那更像是深蓝,一种很冷的蓝色。”


“‘一种很冷的蓝色’,我们的‘姑娘’在描述偶像。”


“去你的。我难道记错了?是谁刚刚在大谈特谈‘班长与我的奇遇记’?”


“或许我们都没错。蓝色,绿色,棕色,我都瞧见过,说不定事实是:班长佩戴隐形眼镜。我有个朋友,是个模特,有时候她就特别喜欢干这事。舞台安排,自我安排。”


他们又开始笑。


“一定是蓝绿色,我见过最多的就是蓝绿色。我几乎没见过你说的那种棕红色,你是不是用夜视镜瞧他的?”


“老天作证,我视力极佳。我绝不瞎说。那是……在运河战役之后,漫长的一天,我从通讯部回来,碰见班长。‘回来了?’‘回来了。’然后我们没再说话。我不知道他站在走廊多久了,除了一扇窗户和墙外一堆黄沙,没什么好看的。他的眼睛在那时候看起来就有点红。我离开的时候,他还待在那儿。……也许我看错了,他的眼睛是棕色的,红是因为别的。”


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。


Billy从外面走进来。


“你们在聊什么?”


“我们在说——嘿,Billy,你觉得班长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?我们这里可供选择的有:深蓝色,蓝绿色,棕色,棕红色,绿色,棕绿色,灰绿色。有的认为他在眼眶里装了万花筒,有的觉得他佩戴隐形眼镜。欢迎你来补充。”


他想了想。


“那些颜色都有。”


他们看着他。他坐了下来。


“他的眼睛可以说是灰色的。灰色是所有颜色里最平衡的一种颜色,是全色,均等吸收一半光线,反射一半光线。把灰色和别的颜色放在一起,我们会看到它倾向于那种颜色的补色,因为这样,视觉上才更加平衡。在不同的光线下,不同的环境里,只要灰色融入进去,就能在我们眼里产生不同的变化。所以我们才会在他眼睛里看见不同的颜色。蓝色,棕色,绿色,那些颜色都是他眼睛的颜色。”


他停下了。“怎么了?”


“……以为你不爱读书来着?”


“噢。”他说,“我是,之前,学校里有个美术老师,他……不是,她,给我们上过一次色彩构成。我就记得这个,她说到灰,白,黑,呃,还有三原色,之后还说了色彩平衡,之类之类的。”


“啥?”


“色彩平衡。色彩的重量,节奏,位置的调和……”


Dime从外面走进来。


“你们在上课?”


他的眼睛在日照下发亮,他看向Billy。


“我们在听Billy说你有多棒,他有多爱你。是吧,伙计?”


他又看了看Billy。


“我知道。”他说。


“现在,都给我滚出去集合。”




其二


“我对天发誓,子弹擦过我们的那一瞬,我看见天上闪着一片光。”


“你是说,太阳。”


“不是,绝对不是太阳。我知道太阳长什么模样。你不能用‘你很可怜,应该好好睡一觉’这种口气和我说话,我在非常认真地告诉你。那天,Billy一下子把我推在地上,我们避开了子弹。然后,我躺在那儿,看见天上闪着一片光。闪烁的金光。”


“所以……你想说什么?”


“看看,这才是听人说话的态度。在我小时候,曾经差点被一辆卡车撞死,摔在地上,迷迷糊糊的时候,我同样看见过那片光,我记得很清楚,同一片光。我那来自英国的阿姨(她有吉普赛血统,顺便一提)有一次对我说:‘你命中注定遇见一位贵人。’我反复地思索,我敢肯定……你们不要笑,听好了,我觉得——那是一个天使。”


“天使。只是确认一下你说的,‘天使’?”


“大概是像守护神之类的东西,我猜?”


“差不多。也不要用想女人时的口气说那个词,拜托。我承认,女人必不可少,女人是世界宝物,可是这个,这和女人那档子事不一样。这是不同的。”


“一片光,就可以等于天使?”


“一片波动的,闪耀的金光,伙计们。那就像是,有什么声音,可是仔细听时,声音又消失了,转瞬即逝,就像站错地方,就无法看见彩虹。实际上,彩虹也没有它万分之一美丽,那更像,让我再想想,海市蜃楼?”


“听着,我知道,在这儿大家都不好过,有的家里有老婆,有孩子,有的有老爸老妈,有兄弟姐妹,但是都跑到这儿来受罪。每天不对那群疯子干点什么,那群疯子就会对我们干点什么,日子过得太苦了。我不反对找个信仰,找点慰藉,可是你刚刚说的?金光,天使,死里逃生的神迹?如果你说Billy是你的天使,我还会试着相信一下。”


“指不定人家就是,头顶光环,刀枪不入。他甚至还没戴上头盔就冲上来救你,胆子大到一定境界。他救了你的命,伙计。这件事可以说一百遍。”


“他就是这样。Shroom是对此最不会惊讶的那个人。”


他们站在那里。他们站了一会儿。


“所以,‘天使’?”


“我想起来一件事。以前外祖母给我科普睡前教育,在圣经里,似乎,好像,我记得,天使是替上帝屠城的杀人机器。没有冒犯的意思。”


“他当然不是那种‘天使’。你能不能好好说话?”


“好的,好的。他是个天使宝宝,可以了吗?”


“我竟然没有觉得听起来肉麻,真是个奇迹。”


“听着,我感激那孩子救了我的命,好吗?而我知道,你们都知道,我同样会拼死保护他,守住你们的屁股。我只是,觉得那片光不同寻常,我需要一个解释。我重申,我的精神状态正常,心理评估里抗压能力那栏非常优秀。”


“我仍旧觉得是太阳。”


“太阳。”


“我也觉得是太阳。”


“呃……Billy的头发?你们想一想,他的头发是浅金色的,光从他背后照下来,如果从某个合适的角度去看,应该很容易会出现那种光。”


“所以,女士们,你们到底在磨蹭什么?”Dime说。


他们齐齐转身。


“嫌作业和任务还不够多不够累,是吗?”


“我们在讨论一个问题,班长。”


“什么问题?”


“Billy的头发和天使光环。”


他顿了一下,逐个注视他们的脸。“什么意思?”


“Billy的头发和……”


“他的头发是浅金色的,太阳照下来会像浮着光环。”


“没错。”


过了大概五秒。


“好了,我宣布Billy他妈的是个天使。”Dime说,“你们可以安心给这所学校的破墙涂上油漆了吗?”


他们走向杂草丛生的操场。Dime站在台阶上。


他转向身后。


“你还待在这儿干什么?”


“噢,”Billy说,“对。”


“你在笑。”


“抱歉。”


“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你他妈的是个天使?”


“你说了。”


“上帝,他们真是越来越蠢,没一点长进。不要笑了。”


他看着Billy。Billy看着他。


他伸手摸了摸Billy在太阳底下熠耀的脑袋。


“我过去了。”


Billy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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